——莊祖鯤牧師訪談錄
《心版》同工
2023年4月28至30日舉行的春季福音佈道會,特邀講員爲CBCGB二十年前的主任牧師——莊祖鯤牧師。莊祖鯤牧師係福建省晉江縣人,出生於臺灣。大學保送到台大化工系,畢業後曾先在臺灣工業界服務七年,然後赴美深造,獲得美國西北大學化工博士學位。之後又返台在新竹工研院擔任高級主管。1990年莊博士蒙召全職事奉,再度赴美攻讀神學。1995年獲得芝加哥三一神學院的文化學(Intercultural Studies)博士學位。隨後莊牧師在美國麻州波士頓擔任牧師,也常在中國、美國、東南亞及其它地區神學院教授神學課程。莊牧師主要著作有《宣教歷史》、《宣教神學》和《宣教與文化》三本宣教叢書,以及《契合與轉化》、《說禪論道》、《迥別》、《基督教傳播史》、《大哉問——基督教護教學概論》、《真道辯——論異端、別異教派與異教》及《天啟義路——基督教倫理學概論》等書。
三天的佈道會總共有三講,分別爲《天外有天》(使徒行傳17: 22-31)、《人在江湖》(以弗所書2:1-10),和《生之追尋》(馬可福音10:17-22)。三次講座分別對神的創造、人的墮落,以及基督救贖的歷史及現實,結合切身經歷,以通俗易懂的方式將神救恩的道理娓娓道來,令人彷彿置身於亞略・巴古,聆聽使徒保羅對雅典人講述那一位創造天地的真神;又看到自己置身於慾水橫流的江湖世界,與一切受造之物一起嘆息勞苦(羅馬書8:12),切望等候神的救贖(羅馬書8:19),對永生之道的切慕愈加彌深(詩篇42:1)。
佈道會之後,莊牧師欣然接受本刊採訪,對多個問題作出具獨特視角的闡述。本刊記錄如下,以饗讀者。
一、是什麼因素促使您在九零年代放棄事業,奉獻作全職傳道人並選擇宣教學(跨文化研究)神學專業?
不是每個人都應該全職事奉,多數人可能並沒有神的呼召。在牧會工場中我看到過有些牧者或者神學生其實並沒有蒙召,卻走錯了位置,以至於進退兩難。他們當中有很多人在年輕時都有感動,一腔熱血,但是這不等於蒙召。華神的前院長林道亮曾經說過:神不要志願兵,而是要祂徵召的人。全職奉獻事奉需要有神明確的呼召,這不等於做夢夢見了什麼,或者是在某次聚會深受感動。真正的蒙召除了主觀的感動,還要有客觀確鑿的印證。羅馬書12章1至2節中我們可以看到,我們先要將自己獻上當作活祭,然後要去“查驗”神的旨意(印證),這需要藉著被聖靈轉化更新的心,才能辨明神的旨意。3到8節接著就講到按不同的恩賜事奉——“若所得的恩賜是教導的,就當專一教導;勸化的(關懷)就當專一勸化,治理(管理)的就當殷勤。”
因此,蒙召作牧師至少需要有牧者的恩賜作爲客觀的印證——就是按著正意來分解真理的道(弗4:11,這裡的“牧師和教師”在希臘原文是被一個定冠詞連在一起)。有一個普遍的誤解,就是以爲屬靈恩賜可以通過在神學院的學習就可以獲得。其實屬靈的恩賜是聖靈所賜,不是神學院的老師所教的。神學院在恩賜上不能使人無中生有,卻能教導神學生如何按著正意來分解真理的道,並建立更札實的聖經基礎。除此以外,牧師個人生命的見證也很重要。因為這是耶穌“大使命”的吩咐:“去領萬民做我的門徒……凡我所教訓你們的,都教訓他們遵守。”(馬太福音 28:19-20)
我信主之後有二十年帶職事奉的經歷。大學畢業後我參加了在工作地點一個小城的教會,連牧師兒子加起來只有十來個人。教會的牧師聽說我曾經是臺大學生團契的主席,便邀請我參與講道事奉。在這間教會的三年中我講了兩年多。這是我講道事奉的開始。到我帶職事奉的後期,我的講道越來越多,平均一年講道超過一百次。所以我讀神學院之前,已經累計講道兩千多次了,使我對自己佈道和講道的負擔愈加確定,也在等待神明確的呼召,走上全職事奉之路。而師母更早在1980年就已經蒙召了,卻一直在為我的蒙召禱告。終於1989年六四的那一天,神對我發出挑戰:“你準備好了嗎(Are you ready to go)?”我也正面地回應:“是的,我已經準備好了!”於是在1990年我辭職來美國讀神學。
二、請簡要介紹過去二十年傳福音、牧會和著書的事奉
由於我有傳福音的負擔,因此在神學院我主修宣教(又稱“跨文化研究”)。我的博士論文是《如何向中國知識份子傳福音的宣教策略》。1995年神學院畢業後,我和師母決定以牧會開始我們的事奉;也因為向中國知識份子傳福音的負擔,所以我沒有回到台灣自己熟悉的教會去牧會,而來到中國知識份子雲集的波士頓,而我第一間牧養的教會就是CBCGB。在這七年中我全心在牧會,既沒有去中國,也不常外出佈道(每年最多五次)或教神學。然而因爲一些事情的發生,以及我對牧會理念的堅持和對宣教的負擔,所以2002年我就辭去CBCGB的牧會職份,而以一個不領固定薪資的自由傳道人身分繼續事奉迄今。
這些年來,我雖然也仍然和師母在牧養另一間教會,但是神給我更寬廣的事奉機會,我也可以更自由地去各地佈道。如今我有一半的時間到各地教神學及主領聚會。在中國和北美洲、南美洲、亞洲和歐洲國家教神學,我主要是教宣教和護教學等課程。我所寫的書,以及師母所寫的七本研經叢書,也幾乎都是在這二十年間寫的。我在2019至2021年間所寫的《大哉問》、《真道辯》及《天啟義路》是我傳福音的“武林秘笈”。2023年開始,我將把我二十年前寫的三本宣教叢書予以更新增補,這可能是我的壓軸之作。
三、您對後疫情時代新的挑戰的看法如何?
疫情時很多教會被迫只能在網上敬拜。疫情之後就應該要回到教會實體聚會。西方人的教會百分之九十的信徒都回到實體聚會了;華人教會卻有很多回來的不到一半,這顯示出華人教會的一個弱點。現在這個階段的疫情,基本已經沒有怕傳染的問題了。如果我們真的對神有信心,相信祂是掌管、治理一切的主(歷代志上29:12),就必不懼怕。所以這對教會的健康體質與基督徒的信心狀況是一個很真實的考驗。雖然電腦科技和網絡有很多優點可以爲我們所用,比如對老弱病殘和在遠處的人,讓他們也可以有機會參加聚會,這在以前是做不到的。但對於能夠參加實體聚會的人,技術的優點不應該作爲信徒懶惰、隨從世俗的藉口。
四、請簡單分享您現在對信仰、人生和事奉的看法,以及對年輕人和福音朋友的勤勉
中國人傳統人生觀是儒家的“未知生,焉知死”,覺得宗教所講的死後生命是太遙遠的事情,尤其是年輕人。基督徒的人生觀卻是“未知死,如何生”。死亡並不是很久以後的事情,尤其是在疫情的時候。無論年齡,死亡都可能會臨近任何一個人。如果要到臨近死亡的時候才想到許多沒有做的事情,可能爲時已晚。所以在任何時候我們都要想:假如我的生命只剩下最後一天了,我要怎樣度過?詩篇90篇12節摩西的禱告說:“求祢指教我們怎樣數算自己的日子,好叫我們得著智慧的心。”我們應該從年輕的時候就要珍惜每一天的光陰(以弗所書5:16),好好地爲主而活。我十八歲剛信主的時候參加一個年輕老師的葬禮,就有了一個感悟,希望我將來死的時候,無論年齡多大,都不要留下遺憾或懊悔。所以從基督徒的觀點來看,每個人都應該把死放在眼前,隨時思想將來怎樣安然見主。而我到了這個年齡(75歲),又得了膽管癌這個九死一生的病,所剩下的年日更是屈指可數。我願像保羅一樣說:“我不以性命為念,也不看為寶貴,只要行完我的路程,成就我從主所領受的職事,證明神恩惠的福音。”(使徒行傳20:24)
我在生病住院的時候反思——人生的路程走得很久以後,有時我們會忘記了起初的愛心。尤其是在功成名就之後,有了世上的依靠就不再仰賴神;或者表面上是爲神做事,其實是爲自己圖謀大事。這是最危險的階段,聖經上就有很多例子。所以我們需要天天悔改、被聖靈光照。我即便沒有這個病,剩下能夠被神使用的年日也只有五到十年,甚至也許只有一、兩年,所以需要把剩餘的時間用在最重要的事情上。求神給我智慧來做篩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