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難忘的2012年春節

張紅星

在美國定居二十多年了，雖不能和親人們一起團圓過春節，但這二十幾個春節也是在紅紅火火、熱熱鬧鬧中度過的。最初幾年先生在大學讀書，我們參加中國學生學者聯誼會主辦的春節晚會；後來他工作了，離開了大學城，我們參加教會團契主辦的春節晚會。每年的美食和節目都是各有千秋，美不勝收，但是獨有2012年的春節在我記憶中脫穎而出，成為揮之不去的印記，永遠銘刻在那裏，因為那一年，原本對我來說凄凄慘慘的春節卻成了我的拯救，成就了現在的我自己。

2012年的春節是1月23日。那段時期我正飽受病痛的折磨——腰椎間盤突出（後來是脫出）壓迫神經引起一側腿的疼痛，走路成了一種折磨，那時的形象肯定也很糟糕。疼痛和不方便對我精神上打擊很大，有一種莫名的自卑感，做不到和團契弟兄姊妹們一起談笑風生，後來就不願意參加教會和團契的活動了，開始了 “隱居” 生活，離開了大家的視線。開始的時候，先生還會帶回來大家的關心和問候，漸漸地他不說了，因為缺席已經成為常態，被遺忘是再自然不過了（其實，我並沒有被遺忘）。雖然是我自己選擇離開團契的，但是還是有一點兒被拋棄的感覺，所以那段時間對我來說是最黑暗的日子；偏偏那一年先生決定回國過春節，使得那個春節對於我來說比平常的日子更顯冷清了。當時團契的弟兄姊妹們正在熱火朝天地準備春節聯歡會，但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？有晴有雨有哭有笑不是很正常嗎？那個時候眼裏心裏恐怕只有自己的痛苦了。

一天，一個姊妹打電話找我，要我和她一起出個節目——說相聲。說相聲？這不是開玩笑嗎？想象著舞臺上那些誇張的形象和自嘲的語言，這怎麼能和自己聯系在一起呢？我當然是一口回絕了，這簡直就是異想天開嘛！但是這姊妹很堅持，一定要我和她合作，甚至把相聲的主題和內容都想好了。也許是因為她的堅持，也許是因為我被感動了，總之是我最終答應了。於是在忙碌的反復修改劇本的過程中，對疼痛的注意力就被分散了，我的日子好過了許多。因為要表演節目，我必須參加春節聯歡晚會，於是我以 “演員“ 的身份重新回到了團契、回到了大家的視線中。我一直很感恩，認為她是上帝派來的天使來幫助我擺脫困境。其實也就是那段時間我們聯系密切，其它時間我們各自過著各自的生活，我怎能不認為她就是來拉我出黑暗入光明的天使呢？如果沒有這個插曲，我無法想象後來的日子會怎樣。

事實上，不但我內心的創傷被醫治了，不久之後我還能重新健步如飛了。

在病痛期間，除了自我鍛煉，我也一直在看醫生，只是沒有覺得有明顯的好轉，反而覺得越來越重了。2012年三月底最後一次看醫生的時候，在他治療的過程中聽到了咔嚓一聲，我就覺得不對勁兒，之後疼痛加劇，回到家平躺在床上也會痛，吃止痛藥都沒有用。我覺得問題比較嚴重，就給家庭醫生打電話，約了接下來的星期三去照MRI。

周三一大早我開車去醫院照MRI，之後被告知要在那裡等一會兒，結果等來了家庭醫生的電話，她說我的狀況很危險，不能回家了，需要盡快動手術，於是，我被急救車送到了城裏的大醫院……後來，負責手術的醫生給我看MRI片子，椎間盤已經大部分脫出，壓迫得神經成了一條細線，確實很危險，不小心摔一下就會癱瘓！太可怕了！怎麼就那麼寸呢？如果那個醫生用的力氣稍微再大一點，我可能當時就癱在他的診所了……但是他的力氣如果再小一點兒呢？我可能不會選擇做手術，將會在慢性疼痛的折磨中度過餘生，不但生活質量無從談起，也會影響家人的心情和生活，更不用說像現在這樣健步如飛爬山做運動了。我一直認為是上帝憐憫我，為我做了選擇。說真的，有選擇是好事，但是當選項太多的時候，選擇就成了折磨，有時候沒有選擇就是最好的選擇。

我的心靈得安慰了，也又可以健步如飛了，我很知足，也很感恩，並試著實踐用上帝對我的愛來愛他人。後來在2017年我讀了一本書叫《暗室之后》（Queen of the Dark Chamber），作者蔡蘇娟因為一種怪病，對光線極度敏感，在一間密不透光的暗室里生活了三十多年，但她就像一道光，照亮和幫助了很多人，她的生命見證吸引了成千上萬的人慕名來訪。她在第139頁寫道 “像我們這樣周身病痛的人，要不是集中精力幫助他人的話，很容易落到自憐的地步。我們不久就明白，前面有兩條路，一條是屈服在病痛之下，將自己拋棄在世界之外，一條是凌駕於病痛之上，歡迎受打擾，甚至利用這些 ‘打擾’ 益己益人。” 第226頁這樣說 “當我落入自憐時，上帝讓我看到一些人美好的榜樣，他們的境況遠比我還差。如何面對患難，至關重要。”（這些是當時的讀書筆記，為了完成這篇文章重新翻出來看了看）。這本書讓我很感動，如果早點兒讀到的話，就不會有剛開始的消極和自憐了。

一晃十年過去了，每每想到現在的日子，我心中就充滿了感恩！無法忘掉那拯救我的2012年春節！它給了我掙脫羈絆再次翱翔的機會。很快的，2022年的春節就要來了，因為疫情的緣故，我們非但不能和國內親人們相聚，連和弟兄姊妹朋友們一起歡聚都不可能了。疫情會限制我們的行動，這沒錯，但我們不能被疫情擊敗打倒，正如暗室不能限制蔡蘇娟，正如我也可以擺脫困境一樣，我們可以選擇以積極的態度來面對困境和磨難，戰勝逆境。願我們的2022年充滿希望，生活更美好！

作者簡介：本教會成員，屬庇哩亞團契；空閑時間喜歡讀書寫作。本文最早於2022年1月10日發表在《萊了》公眾號上。

責任編輯：邵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