理解“退智症” 

黃素真

那年我移民初到波士頓,人生地不熟,好心鄰居告訴我不少生活資訊。其中,包括到唐人街免費學英文(ESL),我就這樣開啟了學習ESL的課程,教室裡有一大堆住在唐人街老人公寓的老伯伯和老伯母,我是班上年紀最輕的學生。在這個ESL班上,我認識了幾位長輩們,隨後的日子裏,我們漸漸熟悉彼此,原來我們都會去郊區的華人教會敬拜,就這樣我們不僅是同班同學,而且還是同一個教會的弟兄姊妹。

我就是這樣與張伯母結識的,她那時大概是近七十的年齡,身體仍十分的健康。她在我們之後相處的幾十年當中,經歷過幾次大病,我都陪伴她走過。我們之間已經情同母女。她晚年身體漸漸地衰弱,頭腦也開始出現幻覺。她只有一個女兒,住在美國西海岸,她女兒有一個長期生病臥床的先生,她只能把老媽媽委託給我照料。一開始我不淸楚張伯母是出現退智的症狀,我就打電話給她女兒,因為她是護士,她聽到我的描述,就告訴我,如何配合她媽媽的思維做一些事。

因為她早年經歷內戰逃難的痛苦。當她第一次告訴我,她的臥房門口,有一個中年男人站在那邊,她甚至告訴我,那個人站在那裏是為了監視她。可我到卧房里外都察看過过,根本就没有人。接下來她又告訴我说,她養雞場的雞沒有人飼養,雞的生意做不好的話,她的家人會面臨生活上的困難。這也是她在逃難時,她的家人生活很不容易,一度靠著養雞為生。類似痛苦的往事,在她退智後反覆重現,讓她常常變得憂心忡忡。

小李是一名“鐘點工”,她在張伯母家工作了至少有七~八年了。是個懂規矩的女孩。至少這是我的觀察。有一天,張伯母告訴我一個秘密,她認為鐘点工小李偷了她的錢,要我好好調教一下小李。於是,我就先私下跟小李説好。在張媽媽面前演一齣戲給她看。張媽媽親眼看著我把小李批评批評了一頓。她的憂心和焦慮不安的心情被我完全的理解後,她就滿意地去午睡了。事隔兩天後,小李又準時回來上班,張媽媽也是和往常一樣,對小李嘻嘻哈哈的,言談舉止上完全沒有那檔事發生過。那時年輕的我,真是看得一頭霧水。

在張伯母的退智症加重之後,她會告訴我,今天又有一些人來看她,她記不得那些人的名字叫什麼了,但是這些來探望她的人都認識她,她覺得很不好意思,這樣對那些來探病的人是很沒有禮貎的。我就安慰她說:“張伯母你不知道他們的名字沒有關係,他們都認識你才是最重要的。所以,他們才會專程來看你啊”。

得退智症的人,他們需要活得很有尊嚴,真的不要跟他們爭辯,你所謂的對與錯!在那個階段,和他爭辯對與錯是毫無意義的。就算你們爭吵的過程中,你都是對的,真實的,而對方錯得離譜,那又怎樣?!除此以外,他需要你的同理、耐心和愛心。求主幫助需要長照退智症的家人們,有主那裡來的智慧和體力,使退智症的患者得到最好的照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