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陽生
“夏日橋”是我們教會過去近十年來堅持的一項社會關懷服務活動,每年為波士頓中國城物質較為缺乏的學童,舉辦為期五天的夏令營。它的同工幾乎全都來自我們教會的英文堂。八月的最後一週,一般已沒有其他暑期活動給孩子們填空,但這些兒童的父母又因為生計而撥不出時間來帶孩子。顧名思義,“夏日橋”成為這些孩童們暑假與開學之間一周的橋樑。
去年五月初,當我的電子郵箱中出現英文堂陸偉強弟兄﹝“夏日橋”近幾年的領隊﹞的郵件時,我以為他又一如往年,請求我以社關事工主席的職份,在中文堂主日崇拜週報單上刊登“夏日橋”招募同工的廣告。打開郵件一看,我傻眼了。陸弟兄開門見山就問:“要不要今年你加入‘夏日橋’的同工團隊?”
想想自己也有“自己不願意做的事就不要慫恿別人去做”的原則,於是就答應了。因為工作的假日有限,所以非常吝嗇的只願意請兩整天的假,對陸弟兄表明只做四個早上的助教。下午的活動多是郊遊,自己既沒有興趣,又沒什麼可以貢獻的,就不參與了。
“助教?我們打算安排你做老師呢!“
搞錯了吧?陸弟兄知道我在嬰兒房服事多年,但大概不清楚帶嬰兒跟帶學齡幼童是完全不一樣的。對於嬰兒,基本上除了吃飽、睡足、尿片是乾的之外,頂多就只有認生的問題。他們大致上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,也不會打定主意跟照顧的同工們作對。可是學齡的幼童有的可真有脾氣,可以硬是不聽老師的話,兩腿還能說跑就跑。夏日橋的名譽毀在我手裏,怎麼辦?
“沒搞錯。”陸弟兄對我有信心﹝憑什麼?﹞。接著,他安撫我說,其他有經驗的老師會幫我備課,而且還會有一位同工監督每位老師的備課進展──此時再也找不到適當退出的藉口。因著緊張,我忽然有一點點作嘔。
“夏日橋”對身為新老師的我的第一個要求,是去建橋者在唐人街的事工中心,觀摩他們週間兒童暑期班的教學狀況。這個要求令我相當訝異:過去兩年,因著同工們的遷移,“夏日橋”幾度有同工短缺的憂慮;有新人加入,歡迎都來不及,怎還似乎設下關卡?但想我要做好人就做到底,於是就跟公司請了半天假去了。那天發現,“建橋者”暑期班的老師們管孩子都很有一套,但也更清楚了自己在這項服事上將會面臨管兒童的挑戰。事後思考,也不禁對“夏日橋”的籌備同工們多一分敬意:無論有沒有同工短缺的憂慮,新同工的篩選和準備還是要做好。之後,“夏日橋”的同工及老師們還得經過不下十小時的開會及培訓。對於只是短短一週的服事,要投入這麼多的時間,實在很容易令人望之卻步。但夏日橋的原則是堅定的:他們不會為了老師的量而犧牲老師的質。
由於時間衝突,夏日橋的第一次同工訓練我是遲到的。秉持重質不重量的原則,帶領同工們要求我及其他遲到或缺席的同工透過網路視頻補課。上了視頻,還在等尚未登入的同工時,我注意到了其中一位跟我一起補課的少女,年約十六、七歲,看來非常眼熟。還在努力地回想這是誰家閨女時,我一眼認出了剛進入了鏡頭範圍少女的弟弟:是張召斌長老兩位較年長的孫子!將近廿年前,在我剛加入嬰兒房的同工團隊時,抱過、哄過、逗過的兩位娃兒,居然變成和我平起平坐的同工了。在檢討會上跟其他“夏日橋”的同工敘述這故事,英文堂的王維理弟兄以他這次類似的經歷作了回應。這一屆“夏日橋”的的備課監督楊曉峰弟兄,竟然是王弟兄十多年前五年級兒童主日學的學生!我常常忘記自己已年過四十,在腰酸背痛時,還會納悶怎麼年輕的身體會有這些毛病。檢討會上針對兩個故事一夥哄堂大笑後,同工們轉移目標討論其他問題了,留下兩個大男人還在悼念自己逝去的青春。
“夏日橋”今年共分四個教學團隊,教兩個學齡層。得知主題是“事務的運作方式”時,我非常興奮,認為自己對自然科學及基本工程原理涉獵廣闊,必能想出許多有趣的教學內容及活動。在第一次開同工會時,發現我分配到的學生是由幼稚園到小學二年級的年齡層時,頓時像澆了一盆冷水。甭說代數,這些小孩連加減乘除及分數的觀念都不一定熟稔。忽然,課程的準備變得非常具挑戰性了。除了學生理解程度有限之外,為節省經費開銷,實驗或手工材料也盡量限於日常用品。為安全,還不能用火或有侵蝕性的化學成份做一些聲色十足的實驗。最後,任何課程內容都必須在四十五分鐘以內表達完全。再長,孩子們就不一定有耐心參與下去。其實,我也沒資格埋怨分配到領悟能力還不夠的班級。夏日橋學齡最高也不過就五年級,教學內容想深也深不到哪裡去。能想出什麼內容及活動,又能吸引孩子,又能學到東西,就看每個老師各顯神通了。
幾次當面或網上的開會後,我的教學團隊達到了以“大自然的運作方式”為我們教學方向的共識。五天下來,我們讓我們的學生,看到了彩虹怎麼產生,體驗了蜘蛛如何開始織網,學到了動物怎麼利用保護色,探討了水怎麼從蒸發又落回到河川海洋,觀察了楓樹種子如何像直昇機飛翔並製造仿楓樹種子的小直昇機,還用會因溫度而變色的顏料畫了一些換季的圖案。有這樣五花八門的教學內容及活動,我為我的團隊感到自豪。但後來得知另一個團隊的教學內容中有火箭的噴射原理,並讓學生們用空塑膠瓶比看誰的火箭飛得高時。心眼小的我本行是航空工程,心情變得很自卑,發誓明年一定打敗他。
因為我跟公司講好下午必定歸隊,我最晚只能待過午餐時間。如同很多其他小孩,“夏日橋”的兒童們大多吃飯不專心。在我屢勸不聽後,我開始假裝嘗試偷他們的午餐吃,希望這樣可以將他們的注意力轉往保護並吃掉自己的飯包。起初,這方法好像引起他們的興趣,也有一點果效。但從第三天開始,只要到了午餐時間,我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。
“夏日橋”期間,每天晚上看着同工們發出當日所拍攝的照片,總因回憶起早上教學與孩子們的互動而窩心。但看到下午郊遊照片時,心情又開始有些不平衡。因自己吝於請假,喪失了跟孩子們一起採水果、撫摸農場的小動物、踏青、在小遊樂場玩耍的機會。回想以往旅遊度假的經歷,還比不上在夏日橋服事好玩。明年寧可為夏日橋多請幾天假了。
今年“夏日橋”有一個特點:同工中有來自紐澤西新生命華人教會的一行五人,以短宣的名義參與。他們的服事顯示,華人教會越來越多的認識到,社會關懷是基督徒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多個月前,“夏日橋”的主辦同工們主動徵求社關委員會批准,讓其他教會的弟兄姊妹加入同工團隊時,我就受寵若驚:有同工願意花心思、力氣與時間來辦“夏日橋”,我已經很感激。怎麼可能還對任何細節挑三撿四,反而樹立起障礙呢?“夏日橋”那週,新生命教會的弟兄姊妹跟我們合作無間──要不是事先知道他們來自其他教會,我根本就會以為他們只是自己教會較陌生的肢體而已。
那一週我尤其擔心,身為唯一的中文堂會員的我,跟清一色的英文堂同工會有思路上的不和嗎?管教學生的原則上會起衝突嗎?我的團隊還包括了來自紐澤西新教會的兩人——不熟悉的彼此,能合作無間嗎?有一天我教課時,這些疑慮一瞬間煙消雲散。那堂課上,我問了很多簡單的問題,鼓勵學生們踴躍參與。在拼命舉手搶答的學生中坐著一位小女孩,不知道是反應較慢,還是只是害羞,總之從未舉過手。看在眼裏,為了建設這小孩的自尊、自信與參與感,我心中做了一個決定──只要她舉手,就一定點她。終於問到了一題她舉手的,在我還來不及點她時,教室後面的四位同工不約而同地指着這小女孩,暗示要我點她。我心中非常感動——從未與這些同工溝通過兒童教育理念,要是問,我的兒童教育理念是什麼,我大概也無法具體的回答。然而在那一刻,我們五人想法一致,同心盡在不言中。
教學不是在“夏日橋”服事唯一的方法,儘管對我而言它是最歡樂的。其他服事的職位還包括助教、交通車司機、郊遊助理等。如果您今年有興趣加入“夏日橋”的同工行列,或有參與的問題或主意,歡迎您來與我談。我若是無法答覆,必將您的訊息傳給“夏日橋”的主辦同工們。
責任編輯:吳京寧